2006年12月9日 星期六

參師訪道甘苦談

善知識參訪記 2006年6月 講於美國麻州佛教會
……我曾讀過很多年的佛學院,一直在多知多解下工夫,當我初次到澎湖xx法師那裏參學,就被這多知多解的所知障帶來他的香板打得半死,因為他的名相一過來,我的腦筋就出現了答案……。


我一跨出門檻,他指著地上的花草說:「你看,這些都是!」我馬上心想著:「我怎會不知道,這些都是緣起性空……。」
當時,在禪堂上,足足被打了一百多下的香板,兩個肩膀都黑了,大家都笑我們到澎湖挑紫菜回來。台灣教禪最嚴厲,且用棒喝最猛的,就是這位法師,有機會不妨請他來,讓大家嘗試與一下他那香板的威力,不過,現在比較好,據說不打人了……。

我二、三十年的歲月,是這樣走過來的……。

當我剛出家的第一年,就發現問題來了,當時,我什麼也不懂,年僅二十歲。我出家的道埸,是十足的經懺道埸,常常都忙於佛事、法會。道埸很大,土地又多,有 好幾甲地,真有做不完的工作,讓我在實際生活上產生很多疑惑。我曾捧著經書請教師父法義,師父都無法回答,於是,我意識到問題來了,這條路要靠自己走,靠 自己尋找。所以,二十一歲那年,就扛著包袱往佛學院跑了,開始過尋師訪道的生涯了。

我讀了六年佛學院──福嚴佛學院,之後回到原來的寺廟,服務了一年,又發現情形不對,因為我發現自己所學跟實際生活差距很大,我心裏一直尋思:「佛陀到底 要教導我們什麼呢?」當年我親近那家印順導師的福嚴佛學院,是宗風純樸的正法道埸。在那裏可以修學到各宗各派的法義,那是八宗並弘的道埸,也是該道埸最大 特色與優點,但也僅於知識層面的修學,儘管熟讀了許多教理,奈何一回到常住,仍是發覺自己的貪瞋癡不斷,無法讓內心平靜、安穩。當時真正激發我往外尋求實 證工夫的人,就是xxx居士。他跟我同年齡,但他比我更早接觸禪宗,他啟發(刺激)了我明白佛法原來另有一個天地!

後來,我覺得自己雖然飽讀了許多佛學知識,但回到常住的道埸依然脾氣大,大家看我這樣長相,眉粗目大的相貌,就可以知道我是很有個性的人──脾氣大。那 時,因為xxx居士有一些奇奇怪怪行徑刺激我,看他那些古怪神祕的作為,使我猛然想起xx老和尚,他在福嚴佛學院教授天台課程長達六年之久,每週講四堂 課,而且風雨無阻。有些授課教師,遇到下雨就不來,但xx老和尚卻不管如何,一定想盡辦法來上課,精神令人敬佩。他是天台宗第四十五代傳人,也是在中國大 陸,經過叢林訓練出來的講經師,在當時,可說是一位說法無礙的講經法師,他可以閉起雙眼背誦經文、註解。據說天台宗傳承,是要熟背整部註解。所以,他一上 台,可以不看書,就背得整部經文與註解出來。只要他一閉眼睛,就滔滔不絕背誦一大堆,奈何學生們都聽不懂。總之,他可以熟背註解,一上台就能講個不停。我 上過他六年的課,薰習了六年,所以突然想起老和尚一句話,「上二不行瞋」,意指上二界(色界、無色界)的眾生沒有瞋心,因為上二界眾生都是入於禪定中,果 真如此,像我瞋心這樣強的人該如何才好呢?於是,我要設法入禪定,我心想,只要能入定,就會沒煩惱,這樣便能降伏瞋心,不會發脾氣。有了這樣的想法,於是 第二次又扛著包袱跑了,也就離開常住,不管長輩答不答應,我跑到台北去,打算深入阿含教典找尋解答:「佛陀到底要教我什麼?為什麼讀那麼多經典仍用不上 呢?」也就是說,我的知識性的東西派不上用埸。於是,開始隨xxx教授學習阿含經,學了兩年,仍不外是知識層面的東西。

由於我曾把全部心力投入阿含教典的學習,故深知阿道次第,幾乎可以倒背如流,而今只要有人提到阿含,對我而言是不陌生的。對阿含禪法我也都很清楚,因我熟 知阿含的整個架構,以為這樣就沒事了,回去可以打不死。誰知回去三年,照樣被打死了,而且死得很難看,始知阿含對我這瞋心習性如此深重的人,仍然不能起什 麼正面的作用。於是,一不做,二不休,乾脆扛起包袱離開常住,開始過尋師訪道的日子了。這時侯,我什麼都不管,不管內道外道,只要能讓我入定就好,當時我 完全受這「上二不行瞋」的觀念影響,反正能入禪定就好,不論道家也罷,密宗也罷,都無妨。當然,這段期間也有個助緣,讓我生起巨大的信心,才敢大膽離開自 已衣食所寄託的道埸,因為出家人一離開常住的道埸會很慘,最現實的衣食問題馬上出現,因為沒有信眾供養了。反之,大廟是個既大又安全的庇護所。

這一來,我就跑到xxx的道埸,但那裏並非十方禪林,而是xxx老師的學生的道埸,那位學生,是xxx老師傳法認可的五人之一,五位中,有兩位比丘尼,其 中一位曾經來過我的常住教授準提法門,我目睹她舉手投足都不錯,紅光滿面,讓我好生羨慕,於是我跟他跑了,準備在他那兒修習準提法,不料,只學了半個月, 修到一半,就從法座下來,內心生起不相應的念頭,故又離開了。跑到南投埔里,被xx法師逮個正著,因為他怕我出事,就帶我去台南,要我講學,純粹幫忙我, 製造因緣給我講學的機會,讓我上台說法。雖然,那時我內心的問題仍沒解決,不過,在這段過程中,我卻接觸了南傳的禪法,是以「四念處」和「七覺支」為主, 當時正逢南傳佛法傳入台灣的最頂盛時期,如新雨雜誌的張慈田等大力宣揚,還有出版許多阿姜查系列的法耘翻譯群,佛使尊者著作譯出的香光尼寺等等,有這些因 緣,只要他們一出版,我都會想盡辦法拿一本到手,所以,我讀遍了所有南傳譯著,很完整的吸收南傳法義精髓。

適值這段期間,我也巧遇道教北派全真道的xxx教授,他看我如此熱心於禪法的修學,到處訪師學道,就教導我有關北派傳承的禪坐方法,我也認真向他學習了觀 法與呼吸法,但不久離開台南,吳教授就往生了。不過,我對定的工夫,總算有了些基楚,其實,在阿含教典裏,對禪定本早有詳盡清晰的說明。

在我尚未親近xx法師之前,對我來說,南北傳佛法是切開對立的,意思是:我當年學了阿含,就不屑大乘佛法,總覺得大乘講得頭頭是道,冠冕堂煌,都讓我摸不 著,做不到,因此,才想從阿含學起。儘管當時內心是鄙視大乘教法,但又不敢講,對它既愛又恨,怎麼也摸不著,學不到,但也覺得它說得很寬廣,也那麼好。直 到後來到了xx法師那裏禪修時,南北傳佛法才銜接起來,從此不再輕視大乘經典,就把昔日鄙視而不敢說的心態扭轉過來了,但真正完全貫徹,融合銜接南北傳佛 法的時期,就是第一趟來美國麻州,曾到紐約莊嚴寺打一次「動中禪」的那個時段裏,從此總算明白了兩者的交叉點在哪裏。

總之,為了降伏瞋心,我實在費盡心機,到處訪師學道期間,我雖一面教學,一面修學,其實內心是很害怕的,因為談到修證問題,我完全不懂,因此,教學時,不 得不看註解,幸好有許多註解資料,其中不乏相當精彩。儘管這樣,修證部份仍難以悟解,雖然教學時可以照本宣科,至於聽眾能不能受益,則完全不知道。這樣一 直照本宣科久了,會以為自己懂了,其實問問自己的內心最清楚,根本就不懂。那時,我暗自害怕著──自己高高在座,儼然是一位講師,其實,不是自己真的懂, 卻誤以為自己懂了,也誤以為自己對這些佛法註解全部都能領會了。因而常想著,為何「法」跟「人」連接不起來。意思是:佛法跟生命無法結合……。

回憶在xx法師座下參學時,對自己修持有許多助益,也得到若干生命的轉化,但仍覺得自己被一點兒問題卡住。事實上,我被卡了很多年。苦悶之餘,逼得我打算 結束那段修學參禪的生活,心裡尋思連這點兒小問題都無法解決,不知以後該怎麼辦?往哪兒走?想了又想,乾脆那裏都不去,開始進入經典去探討。有了這個念頭 後,才開始學電腦上網認識學佛的朋友,也全心投入經典閱讀。然而,真正剖析這個關卡問題的是我手下的這張圖表,這是突破關卡的最後助緣,從此,我看經典就 不一樣了,以前不懂的,而今才真正看懂了。當然,這要歸功於上網之後遇到了大善知識──xxx──得助於他的啟發,就是他畫了這張圖表,解說開示了宇宙生 命的實相,佛法的第一義諦。由於自己的文字基楚一向不好,閱讀經文常常遇到許文字障礙,但若屬於心法,或大乘經典,以及內心境界的說明,都是清淅明白。

此後我才體會到,凡講心法,是會讓人心胸開闊,無拘無束。過去許多人學佛,也包括我自己在內,儘管聽了許多佛法,越聼越束縛,難怪有些龍華派的行者嘲笑我 們說:「世人在人間受苦受難,已經夠辛酸了,才會想要到佛門尋求解脫,不料丟掉世俗那一套,反而背上佛門那套更大的包袱。」總之,說法者,是要讓聽眾當下 受用,心開意解,得到內心的釋懷、豁達。反之,若讓人越聽越束鏄,那只是方便,屬於不了義的方便法居多,所以,千萬不能讓人聽了佛法產生巨大束縳,和莫大 的壓力:這個不行,那個不對……動不動就下地
獄等等……動則得咎!

說真的,我尋師訪道的過程的確很辛苦,最後覺悟佛性只有往自己心中求,自家寶藏沒有失掉,並非靠修行才找到,若一直在知識層面推敲,很容易流於斷滅狀態。其實,修行是極輕鬆愉快的事,不費吹灰之力。驀然回首自己修學過程,可說既欣喜、又感慨,幸好總算有所收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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